第十三座閣樓

明芷走出浴室時，小雷已經又睡著了，直到她跟小君出門去上班都沒
有醒過來，還讓小君怎麼搖都搖不醒，小君只好很無奈的留下一張紙
條在床頭，要小雷醒了之後打給她。


在等紅綠燈變換燈號的時候，小君轉頭瞪著明芷，她很納悶。



-


「妳們兩個昨晚幹了些什麼？」


明芷低下頭很沒有說服力的說：「也沒有做什麼啊……」


綠燈亮了，小君騎動機車，模糊的聲音斷續的傳來。


「嘖！沒做什麼小雷會累到叫不醒？」


明芷裝死不吭聲。


要怎麼跟小君解釋啊？她不想讓小君知道小雷之所以睡不好，是因為
她會又哭又鬧的，小君已經為她做太多事了。


-


明芷有時會想，這十幾年她欠小君的，說不定已經讓她還到下輩子都
還還不完。


她跟小君是在高中認識的，小君比起一般女生略為中性美的外表，有
點像是《戀愛實驗室》裡的良良，本來應該是要很受歡迎的，可她的
脾氣太差，跟大部分的同班同學都處不好，很多人都被她兇過。


跟男生班的男生們也處不好，因為開學後好一段時間，校園裡不斷上
演告白的女生淚奔的戲碼，而被告白的人也是女的，這嚴重打擊到那
些男生的信心。


本來她們兩個人應該是不會有交集的，但寒假時她們被安排同一天返
校打掃，她擦著走廊外的玻璃時走神，腳滑了一下，差點掉下樓梯。



-


「喂！妳小心點！」正巧走過的小君粗魯的把她扯住，板著臉皺著眉
對她大吼大罵。


「擦擦玻璃而已！不用賣命吧！隨便擦擦就好啦……」


她本不以為意，這個傳聞中兇惡無比的同學到底是救了她的，但她看
見了小君眼底的驚慌與關心。


兇惡的臉其實是種掩飾嗎？她忍不住笑了。


小君見她笑卻罵得更大聲了：「神經病！差點摔死了妳還那麼開心阿
！」，然後小君氣呼呼的走掉了。



-


那天之後她就黏上小君了，因為她認定小君是好人，粗魯與佯怒其實
是她的保護色，後來也證明了她沒有看錯。


對她來說，小君就好像國斌一樣，都是她最好的朋友。


高中畢業之後，小君考上北部的大學，她們分隔兩地，但小君只要有
休假就來看她。


明芷跟程昱嘉熱戀的時候，也曾遇上小君來找她，然後三個人一同出
遊，明芷要訂婚，小君也自告奮勇的佔了一個招待缺。


「妳以前做過招待嗎？」她有些納悶。



-


「沒有！所以我的第一次就獻給妳啦！」那時小君對著試妝的她擠眉
弄眼，害她想笑又不能笑。


接下來她的世界一夕翻覆，小君一直默默的陪著她娘幫忙處理事情，
台北的學業不能放下，於是三天兩頭台北台中的跑，沒幾個月瘦了一
大圈。


她出院的那一天，淡淡的對小君笑著，跟小君還有她娘說「對不起…
…讓妳們擔心了。」的時候。


總是板著臉或笑著的小君第一次在她面前掉了眼淚，那時她就決定，
不能讓小君再那麼擔心了。




-


她躲進了水利大樓上的短期補習班，在那附近租屋，用唸書逃避心痛
，沒幾個月考上了城市另一頭的大學。


她相信著，只要離開傷心地，什麼都不要看，有一天她可以完全忘記
的。


但畢業前程昱嘉不知怎麼找到了她，她跟宿舍室友在校外吃飯時遇上
了。


程昱嘉激動的抓著蒼白僵硬的她，對她說還愛她，要她原諒他，他們
可以重新開始的。


……怎麼可能能重新開始？你以為那是日記本，撕了就可以當沒發生
過嗎？

-


室友見她不對勁，硬是把她從程昱嘉手裡搶下，通知了曾跟室友見過
面，交代了有事可以打給她的小君。


小君連夜趕來把她帶走，跟室友拜託幫忙請假。


她不知道後來小君是怎麼幫她處理的，除了畢業考之外她沒再回過學
校，仍是順利畢業了。


然後她就一直讓小君照顧到現在，到這一次，